&esp;&esp;“写作业就聋了，是吧。啊。”男人在轮椅上发出气到极点的抽气声，浑身都涨红了起来，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冷淡森严，“跪下。”
&esp;&esp;时玉不跪，他只是站在原地，静静地等待着后面的流程。
&esp;&esp;“不跪是吧？儿跪老子天经地义！你跪不跪？！”
&esp;&esp;男人一步步靠近，就在他快要抓到时玉时，时玉猛地躲过了第一下，但没能躲过第二下——他太小了，即便是一个残疾的男性也能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领，扯着他往墙上撞，“你，跪不跪？嗯？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，啊，学校里的第一名，用鼻孔看人了，看你爹，是不是，嗯？”
&esp;&esp;撞得并不重，男人打他时会避免留伤，女人则不在乎这个。
&esp;&esp;时玉低声说：“我错了，对不起，爸爸。我错了。”
&esp;&esp;沉闷的响声仍然在进行着。时玉控制着自己的眼睛，他想要在疼痛中控制住自己的眼泪，但生理性的眼泪并不好控制。
&esp;&esp;因为太痛了。
&esp;&esp;不能哭，不能往女人的方向看。
&esp;&esp;因为女人在视若无睹地做饭。他不能在她面前哭，不能叫妈妈，不能看向那双凄苦婉转的眼睛，否则他会得到更疼痛的责罚。
&esp;&esp;“别装了。”
&esp;&esp;“哭什么哭？我十月怀胎生下你，你有我疼？”
&esp;&esp;“能有多疼？”
&esp;&esp;“你都不知道你上学多贵，学费多贵。”
&esp;&esp;要昏过去，见血时，不能再出声的时候，他们才会满意。
&esp;&esp;时玉已经很擅长装晕，再给他几年时间，他会尝试还手，但不是现在。
&esp;&esp;他还是个小朋友，现在只是向疼痛蛰伏，留得一线生机。
&esp;&esp;夏天的影子很长。
&esp;&esp;时玉喜欢夏天，因为夏天的夜晚总比冬天要短。
&esp;&esp;凌晨一点半，时玉得以爬起来，自己默默地洗漱，吐出几口血沫，随后打开水龙头，将一切冲洗干净。
&esp;&esp;他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，打开手电筒。
&esp;&esp;他感觉身上已经不太疼了，于是用头顶起被子，将光照在被子里，很小心地抽出在图书馆里借的书，开始翻看。
&esp;&esp;他什么书都看，爱情，历史，人文，悬疑，但最爱看的还是幻想小说，他可以看两小时书，一直看到清晨来临，随后等学校开门。
&esp;&esp;他会找老师请假，谎称自己需要在家照顾父亲，随后就离开那里，去任何一个地方，一个离家极远的地方，闭着眼睛睡在楼梯间看不见的角落。
&esp;&esp;等到了下午，他再回到班级中，写完一天的作业，交给老师。他总是拿满分，全级的最高分，很多人喜欢他，隔壁班的男生们总是等他一起踢足球。
&esp;&esp;他今天原计划找个地方躲起来，睡觉和看书，就这样度过一整天，不过他很快摸到了兜里的十块钱，想起了和那个陌生人的面店之约。
&esp;&esp;其实他没什么可说的，他根本不常去学校，而且知道这对夫妇不会继续供他上初中。
&esp;&esp;时玉蹲在楼梯间，抽出一张湿纸巾，擦拭掉鞋面的灰尘，随后攥在手心，丢进垃圾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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