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我们灵泽讲好事成双,吃了这个葡萄,我们就都会有好事发生了。”
“你快走,向着东方一路跑下去,你就能回家了,别回头。”
“你和我一起走。”
“我走不了。”
-
碎石堵住整片洞口,隐约透露下几片斑驳月光,稀稀疏疏。
北侯川痴痴笑着:“好事……成双吗……”眼中却噙起了点点月光。
灵泽的太子殿下北侯川,生时天降祥瑞,自幼聪慧善良,神像遍布灵泽。可于他而言,这好像堵在他心口一句句空话,他从未庇佑过那些信徒子民们,他甚至自己都保护不了。
没有决心的人,是什么都做不下去的。
在这片晦暗幽深,甚至是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,北侯川暗自立誓。
要创造一个人人祥乐安康的太平盛世,要庇佑灵泽、庇佑天下万千子民,不再流离失所,不再坎坷动荡,不再历经血雨腥风。
为此,他愿付出全部。
月光落入庙中,披在太子像的双肩。
石像无眼,纳了苍生。
清晨。
蒙蒙晨光初降,北侯川醒来,拍了拍怀中的小孩,柔声道:“走,我们去找希伊。”
小孩揉着惺忪睡眼从他怀中爬起,揉了揉眼,北侯川起身,掸了掸身上灰尘。二人动作皆是一滞,望着身后方向。
“啊——”
希格尔惊声尖叫,攥紧北侯川的手,躲去了他身后。
他们睡了一夜的地方是个石砌的围栏,准确说下半是围栏,上半是铁栏。隔着铁栏,里面正有一双血红眼死盯着他们二人,那人头皮溃烂,只剩下了几撮枯草般的头发,面色暗紫,浮肿的瞧不清五官,分辨不出男女,全身肿胀的渗人,照比健壮成年人还要虚浮上十倍之多。
那人似乎想说些什么,一张口就不断地呕水出来。
他手指颤颤巍巍,指着一个方向,顺着看去,墙壁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字,七扭八斜。
从一开始遍布大半面墙壁的“救我”到最后,皆是变成了“杀了我,杀了我,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!”
痛苦从布满字迹的灰墙中涌出,铺天盖地地将人笼罩,无尽的黑暗收拢成这么一个小小樊笼,挣不脱,逃不得。
北侯川护着希格尔在身后,抽剑向前奋力砍了数下,点点星火碰撞间坠落。
铁笼纹丝不动,仅留下了几丝不痛不痒的划伤,猖狂地嘲笑着他。
在他动作时,笼内那已不能称之为“人”的怪物,眼中罕见的倒映出火光,嘴里兴奋的呜呜着。
不过片刻,瞧着没了作用,眼中那么一丁点的亮光也顿时熄了。
他喉中不断的呛水,眼中不断流泪,喉咙滚动着不绝的呜呜声,不断在说着:“杀了我!杀了我!”
希格尔看到,旁边这位温柔的灵泽太子少见的阴沉了脸,纵是那日对上大巫,脸色也没有现在这般难看。
北侯川退后了几步,接着助跑向前猛踹了好几下铁笼,震得上方本就不稳固的乱石开始松动,看着身旁的希格尔,他轻轻叹了口气。
这个牢笼没有锁,也没有锁眼,仿佛建造之初,就没想过将里面的人放出来。
北侯川眸中清冽,掩不住地哀伤。
“抱歉,我救不了你。”
一连走了一路,身侧皆是这样的牢笼,困住了一个又一个样貌可怖的怪物,口中不断呛水呜呜叫着。
希格尔年幼体弱,连着数日未曾进食,见到这一幕幕忍不住要吐了,还好腹中空空,没能丢丑。他强撑着身子,牵着灵泽太子的手,努力跨着大步跟上他,可是他费足了力,体力渐渐不支,生怕被丢下,强撑着不肯告诉身旁人。
北侯川没有言语,本就放缓的脚步渐渐停下,一把抱起了他放在怀里。
希格尔埋在他肩头,自知累赘,乖巧的不多言语,看着倒退的那些个怪物们,想着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个样子。
前方传来声响,北侯川一手抱着希格尔,一手抚上了身侧长剑。
来人定睛一望,兴奋道:“花川兄!小孩!”
正是齐昴等人。
齐昴一身白衣残破不堪,甚是要看不出原本的眼色了,身边的希伊看起来活蹦乱跳的,应是没什么大碍,一旁的刘山就不怎么好了,半边手臂耷拉着,左半肩胛粉碎。
希伊见了他们二人,横匕于前,刃尖指向北侯川。
希伊:“把我弟弟放……”
话没说完,齐昴拍了一下他的头,希伊讶异神色一闪而过,回过头恶毒地盯着他。
北侯川拍了拍虚弱的希格尔,给他放下,希格尔果然是满脸喜悦的跑向哥哥,到了希伊身边,才敢哭唧唧念叨一句:“哥哥,我好饿啊……”
头晕眼花,虚浮无力,希格尔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。
然而他的哥哥在他肩头一拍:“两天不吃饭死不了,忍着。”
精彩书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