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?”
林扶风道:“阿姜,是我。出翁让我告知你,切莫再给云述渡灵力了。就他的状况而言,渡多少灵力也收效甚微。天长日久,你撑不住的。”
玉姜刚抬起的手复又放下。
她声音低沉:“我没有。”
林扶风却不放心:“你少骗我,昨日还见你偷偷这么做呢。他不会死的,只是会醒来的慢一些。在那之前,你应当先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好。”
会慢一些……
一年了。
还要多慢,还要多久?
十年吗?
玉姜的鼻尖发酸,俯身,轻轻抵上云述的额头,问:“之前是我装死,现在是你装死。我怎么没发现,你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?”
“一定要让我也等你十年吗?”
“你真小气。”
说到此处,玉姜轻吻他的眼睛,捧着他的侧脸,威胁道:“最多十年,如果还敢不醒,我可不一定喜欢你了。我才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。到那时候,我身边有了别人,你别后悔……”
若是以前,听到这样的话,纵然云述再赌气不理她,也是要分辩几句的。
而此时,他只是静静地睡着。
玉姜甚至不知他是否能听到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每句话。
他变成了缥缈而易散的雾。
不知何时就会消失不见。
初春难得遇上一个艳阳天。
桃花簇拥。
桃枝之下,玉姜翻动着竹简古籍,空闲的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替云述拂去了一瓣桃花。
罗时微人还没走过来,声音便遥遥地传来了:“阿姜,你怎么又把他扛出来了?”
玉姜道:“今日天气好,晒一晒,总好过一直睡在房中吧。”
云述就枕在她的膝上,墨色的长发铺散开来,瞧着气色的确好转,没有了之前的苍白。竹简的阴影就投在他的眉间之间,不偏不倚挡下最烈的阳光。
玉姜又翻一卷,道:“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圆月台了?华云宗中不忙了吗?”
罗时微将一封信丢进她怀中,道:“你师妹让我来的。你避不见客,倒是折腾我日日来替你们传话。如今真相大白,仙门对问水城的态度不复曾经严苛,许映清的意思是,元初仙祖抱恙,云述久病不醒,希望你能回浮月山主持大局……”
玉姜的视线微微凝滞,片刻后恢复如常,继续看着古卷之上晦涩的文字,道:“不去。”
罗时微不明白。
她干脆也坐下来,问:“为何不去?还是因为当年……”
“不是。”玉姜放下书卷,懒懒笑了一声,“我久不在仙门,与浮月山的干系更是断绝了数十年。如今门中弟子我都不认识几个了,我回去算是怎么回事。更何况……许多事,都难以恢复如初了。过去便是过去了,记恨与追忆都毫无用处。”
玉姜继续说:“我知道映清的意思,她是想通过我回浮月山这件事,彻底消弭仙门对我的成见和误解。可我不需要。曾经不需要,如今便更不需要了。我喜欢现在的自己……”
闲散,自在,能全然掌控自己。
这是年少的玉仙师所难以做到的。
她不需要谁的认可了。
罗时微笑说:“也好。不过,我觉得,你是更放心不下问水城吧?”
提起这个,玉姜不由得冷笑,道:“很难放心得下吧?某位林公子,自从恢复了仙法,心情格外好,整日吃喝玩乐,宿醉睡到现在!问水城若是留给他,那可真是完了。”
某位刚睡醒的林公子冲着阳光打了个喷嚏,喃喃道:“好像谁骂我。”
春日午后自云层洒下的光芒落在平静的水面,漾起一层粼粼波光。
她看厌了书卷,干脆在桃枝之下闭眼小憩。
忽而,她握着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。
她的心在这刹那跃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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