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高途恰好在,又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?冷漠?厌恶?还是无视?
巨大的难堪和根深蒂固的自尊心再次将沈文琅淹没,最终他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——躲藏。
像个笨拙的特务,趁着无人注意,迅速闪身躲进了高晴病房斜对面一个狭窄的、堆放着拖把水桶等清洁工具的小小凹间,勉强能看清走廊和高晴病房门口的情形,又不易被人发现。
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。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地刺激着他的鼻腔,远处隐约传来的病人呻吟、家属的低语、护士推着治疗车滚轮发出的“咕噜”声。
所有细微的声响都在沈文琅高度紧张的神经下被无限放大,变成折磨心神的噪音。
他死死盯着高晴病房那扇紧闭的木门,眼睛干涩发痛,每一次走廊尽头电梯“叮咚”开启的声音都让他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,又在看清出来的人不是高途时重重落下,带来一阵更深的失望和疲惫。
沈文琅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,被嫉妒和恐慌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感驱使着,进行着这场可笑的守望。
走廊尽头,电梯门再次发出清脆的“叮咚”声,平滑开启。
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,背着光,沈文琅却能一眼认出。
是高途。
沈文琅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擂鼓般撞响胸腔,但随即,一股郁结的烦躁取代了那瞬间的悸动。
眼前的高途,简直像被抽走了大半生机。
仅仅几天没见,他竟又瘦了一圈,眼窝深陷,淤积的乌青浓得化不开,仿佛多日未曾合眼。
走路时每一步都像在承受着无形的重压,步履拖沓,透着一股筋疲力尽的虚弱。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外套,深色长裤,手里提着一个印着某家常菜馆logo的保温袋,脚步匆匆却目标明确地走向高晴的病房。
沈文琅屏住呼吸,身体下意识地往阴影里又缩了缩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。他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高途又瘦了…
被注视的人完全没察觉到角落阴影里的沈文琅,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几步之遥的病房门牌上。沈文琅喉结滚动,咽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呼唤,攥紧了拳,选择留在原地,目光如鹰隼般锁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。
高途停在病房门口,并没有立刻进去。他抬手,似乎想敲门,动作却顿住了。微微侧过身,背对着沈文琅的方向,靠在冰凉的墙壁上,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下去一点,抬手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,闭了闭眼睛。
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,却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怠,沈文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,闷闷地疼。
然后,高途深吸了一口气,像是在努力驱散什么,再抬起头时,脸上已经挂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。那笑容并不十分灿烂,却带着一种真实的放松和暖意,是他沈文琅许久许久未曾在高途脸上见过的。
轻轻敲了敲门,推门走了进去,病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。
沈文琅像个阴暗角落里的偷窥者,只能隔着冰冷的墙壁,想象着病房内的情景。高途一定把保温袋里的饭菜拿出来,细心地摆好,温和地和妹妹说着话,关心她明天出院的事宜。
那是他无法踏入的,属于高途的温情世界。
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已经渗入高晴的每一个毛孔,成为她身体记忆的一部分。这么些年来,这刺鼻的味道从令人作呕到习以为常,最终变成了某种安心的象征。
她站在病房中央,手指轻轻抚过床头柜上深浅不一的划痕。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,在白色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是给这个冰冷的空间添了几分温度。
≈ot;发什么呆呢?≈ot;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阳光在他瘦削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,勾勒出他略显疲惫却依然温柔的轮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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