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深吸一口气,叫他:
“哥哥。”
邱然的背影僵在原地,半晌没动。
有很多年没听到她喊哥哥了。
从十几岁起,她就对邱然直呼其名。那时候他以为是青春期小女孩的叛逆,后来明白,那是她减轻自己负罪感的方法。
邱然缓缓回头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,像个尽责体面的兄长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如果你想让我把你当哥,”她哽了一下,“那要么我死,要么你死。”
邱然听到死那个字眼,眉头一皱,语气也变得严厉:
“你要闹可以,不能拿生命开玩笑。”
她的泪一颗颗落下,却没有哭声。
“我没有胡闹!爸妈不管我,我没有朋友,也没有理想。”她一字一顿地说,“你希望我过正常的生活,可我过不了了。我想好了,只要你还活着,我就要和你在一起。”
邱然皱眉,指节发白,看着她的泪水顺着下巴一颗颗砸在地板上。
“没关系的,”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,心平气和地劝告着,“没有喜欢的朋友,就不交往;没有理想,就慢慢找;实在找不着也没事,哥养着你。但不能——这样,小易,你长大了会明白的。”
邱易听不进一个字。
“我已经二十一岁了,邱然!”
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男人的脸,不眨一下,眼神里的悲伤透出一丝绝望。
“你是因为醉了,所以才说的爱我吗?”
邱然脑中一阵空白,全无印象。
他继续劝着:“小易,我当然爱你。我们是亲兄妹。”
“说谎。”她轻轻摇头,白净的脸上挂着泪,“亲兄妹不会上床的,我那时候还没成年呢。你怎么舍得的?哥哥。”
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,邱然头疼欲裂。
“邱易!”他低吼出声,带着压抑的怒意,命令她闭嘴。
邱易被震住了,呆呆地看着他,眼里泪光还在闪。她从小就怕他。虽然邱然很少发脾气,但他皱一下眉,她就不敢说话;他说东,她绝不敢往西。
可现在不一样了,她长大了。
邱易又莫名鼓起一阵赴死的决心,她的声音很轻,却一字一句,清晰得像刀刃。
“你家的门锁密码,是那天的日期。”她抬起眼,目光湿漉漉的,像是在轻声控诉,又像在祈求肯定答案。“你也怀念吗,哥哥?”
他的呼吸乱了。那一刻,所有体面的克制都显得荒唐。他想辩解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脑海里闪过那天的画面。记得她靠在他的卧室门边,眼睛红红的,嘴里还在和他吵些什么,后来忽然就不说话了。记得自己本该后退,却甘之如饴地迎上去。记得她细瘦的肩膀在颤,轻轻喊着邱然。
他以为要用一生来偿还那个夏天的罪孽,他做好了这样的准备。
“够了,别说了,小易。”
确实是他的错,怎么能责怪她。
邱易要继续说,泪水也一滴一滴地掉下来,笑得天真又残忍。
“我睡不着,我每天都在想那天的事。哥哥,你睡得着吗?”她摸到了邱然的脸,有些痴迷地望着他,继续道:
“要我别说可以,你看着我的眼睛,说你不爱我。”
邱然的喉结动了动。
他说不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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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一层层地往上翻,像旧伤结痂被撕开。
妹妹出生那天,他也刚满六岁。
他趴在婴儿床边,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哭,小心地伸手去摸她的脸,再笨拙地塞给她自己所有的玩具,哄她笑。她学走路时,他跟在后头,她摔一跤,他就跑过去让她揍自己一下,说“都怪哥哥不好”。
她学说话时,第一句叫的不是“妈妈”或“爸爸”,而是“哥哥”。
他帮她洗澡、换尿布、喂药、哄睡,几乎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。
她身体的每一个变化,他都看在眼里。从小孩的肚皮到少女的锁骨,从擦伤的膝盖到第一次胸口发育鼓起、第一次来月经,甚至第一次恋爱。
在她面前,他从没设过防。她会穿着睡衣钻进他怀里要哄睡,他就抱着她,拍着她的背,闻着她头发上的奶香味。他以为,这就是地久天长深刻入骨的血缘亲情。
可他怎么会又怎么能,借着醉意说爱她?
邱然还记得爸爸妈妈。记得那个还算完整的家:饭桌的笑声、节日的灯光、假装幸福的每一天。
但邱易不记得了。她只知道邱旭闻和张霞晚整日都在争吵、互相折磨,最后在同一屋檐下形同陌路。她只记得邱然,他既是她的妈妈,也是爸爸,是哥哥,还是爱人。
邱然终于开口,语调平稳得可怕。
“我不——”
他话还没说完,邱易出声打断他:
“哥哥,你想好再说。”
良久,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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